来源:钱江晚报
朱荣林家的别墅。
“我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虽然入住还不满一年,但69岁的俞阿姨很满意目前这个养老的地方。
2017年5月,杭州余杭79岁的朱荣林和74岁的老伴王桂芬招募志同道合者到他余杭自家的别墅抱团养老,俞阿姨老两口从100多位报名者中选了4对夫妻。
一年时间,有人离开有人补进,抱团的人数从最初的4对,变成如今的13人。
本来素不相识的老人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摸索一种全新的养老模式:瓜果蔬菜如何买进,一日三餐怎么记账,锅碗瓢盆谁来清洗……更微妙的是,一群陌生人要如何相处才能不心生嫌隙。
“矛盾肯定是有的。”召集者朱荣林却信心满满,“但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然也走不到现在。”
13位老人因为养老问题而走到一起,生活中有矛盾也有喜悦,一年来,他们就是在这种碰撞中不断前行。
这就是抱团的好
朱荣林等人抱团养老的地方在余杭港东村,这是一个只有20多户人家的小村庄,远山近水,竹林葱郁,家家都是院落别墅,平整的水泥小路通到每户人家门前。
朱荣林家的别墅是三层浅黄色小楼,建于2010年,造价200多万,面积约500多平方米。院子内部种满绿植,铺着石板小路,前面有一方鱼塘,后面是半亩小菜园,这个时节,茄子、四季豆长势正好,菜园一侧是一处鸡舍。
别墅里面干净清爽,客厅铺着地砖,拖得发亮,门口的鞋架上,十多双鞋子摆得整整齐齐。7户13人分布在1到3楼,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卫生间,这也是让入住者最满意的地方之一。房间里家具、家电配备齐全,拎包入住。
早上7点,吃完早饭,俞阿姨从客厅门后的衣服架上拿下一个酱色小包,骑上自行车准备去菜场买菜,小挎包里有前一晚上刚放进去的200元。
“这是用来今天买菜的,当天用掉多少,就看晚上包里还剩下多少钱,记完账把余钱拿走,王大姐重新放进200元。谁值日谁就拿着去。”菜场距离这里不远,骑车六七分钟,除了自行车,院子里还有两辆电瓶车,也是代步工具。车子都是朱荣林家的。当天值班的应该是金阿姨,但去年,她在阳台晾晒衣服时,摔伤了腿,腿里放了钢板,走路一瘸一拐,金阿姨的老公腰又不舒服,俞阿姨就来帮忙。
“你看,这就是抱团养老的好处,有什么不方便的,彼此有个照应。” 63岁的金阿姨,短发,戴着眼镜,说话爽朗。
有人走,有人来
朱荣林退休前是英语老师,老伴原来是化工厂的厂长,有一子一女,都在杭州市区工作,别墅是儿子出资建的,本来小两口也在这里住,但因为上下班不方便,就搬去杭州市区,周末回来。
2016年,朱荣林得了膀胱癌,做完手术,回来后情绪不大好。“家里就我和老太婆,饭菜花样也烧不多,吃肉就是肉,吃菜就是菜,吃完饭就大眼瞪小眼。”朱荣林觉得生活没味道。
王桂芳也察觉出老伴的异样,“每天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句话说不对就发火。”
刚好,这个时候,王桂芬看新闻,余杭的一位张阿姨在实验抱团养老,她觉得自家也可以试试。
朱荣林没意见,子女也支持,唯一的要求就是养老的老人们每周日能回自己的家,让朱家人团聚团聚。
招募时,两人提出了几个条件:年龄在60到70岁,有生活自理能力,经济上不能太计较,另外,考虑到周日要把房子腾出来,只能招家住杭州的。
消息一出,报名的有100多人,朱荣林老两口最后从中选出了4户,去年7月正式入住。
大家一住进来就起草了一份《结伴养老协议》,值日就是协议中定下的规矩之一。每个家庭轮值一天,包括给大家准备早餐、买菜、洗菜、以及洗碗等。
当然,这些都不是那么严苛,不值日的人,愿意的话,也会上去搭把手。我去的那个上午,就看到四位阿姨,坐在院落里边聊天边剥毛豆。
除了这些,协议中还写明房间租金,根据朝向从1500到1100元不等,住一押一。
“打扫卫生的一周两次,每月1200元,厨师烧两餐每月2000元,还有一个修剪草木的每月2000元。”朱荣林解释,“每户满打满算,一个月3000元的费用足够了。”
协议中还写下,爱护房东家里的设施、不打听议论他人的隐私、不得乱说是非等。还规定第一个月为磨合期,不适者可以退出,反映较多者也可由房东提出清退建议。
最初入住的4对,在去年年底陆续走掉,一对是家里老人突发疾病,回去照顾;另一对是因为抽烟等习惯大家不太能接受,主动提出离开。之后又有两对夫妻和一位独居老太太补缺进来,凑成现在的13人。
闲散的生活
10多分钟后,俞阿姨买菜回来,一条草鱼,一个包心菜,因为前一天还有剩余的菜,只需要补充一点即可。菜单其实都是前一天晚上大家商量好的,谁想吃什么可以提出来。
“我们每天两个荤菜,每周都有鸡鸭鱼肉。”对这里的伙食,俞阿姨基本满意。
俞阿姨和老伴是最早入住的一户,“试住三个月后,我把家全部搬来了,我弟弟的商务车,拉了四趟。”
俞阿姨最满意的是这里的环境,“我就喜欢农村的田园风光,我们老头知道,就随我来了。”
更重要的是,俞阿姨年轻时候就是在这附近插的队,听本地人说话,她都觉得亲切。
她说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很闲散:早上6点起床,整理下房间,下午搓搓麻将,晚饭后在院子里溜溜圈,看看电视,就准备睡觉。
“以前在家要打扫卫生,想不想做饭,都要做,现在从家务中解放出来了。”
朱荣林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气色好了许多,“吃菜花样多了,营养丰富了,家里有人气,精神也不错。可以说,一开始的目的达到了。”
微妙的烦恼
一群本不相识的人突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生活上很多细节都需要磨合。水电煤、生活费都是AA制,但怎么AA法,也是一步步改进的。
餐厅的一个铁盒子里放着一沓登记表:抱团养老伙食费,13个人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正字。汇总一栏计算出当天的菜金。
这顿饭吃了就在自己名字后画一道,月底统计之后均摊。
除了费用,怎么在一起吃饭也是有讲究的。最初没有分餐,有人就说不卫生。然后就改成了如今的分餐制,各自带了自己的碗筷,餐后消毒。
磨合当然不止这些,几乎每个人都遭遇了与人相处的烦恼,微妙又不可明说。
67岁的蒋一纯是去年补缺进来的,一直对养老话题感兴趣的他参加抱团,有点体验观察的意思,谈起同一个屋檐下的矛盾,倒不讳言。
比如村子附近有小菜场,平时骑自行车就能去,但品种少,瓶窑那里菜品多,但来往要坐公交,有人就提出,自己值日时去那边买菜,要把路费报销;
夏天,有的男同志就穿条短裤,赤膊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吃饭时,比如一条黄鱼,有人一个劲夹好的鱼肉;有时,来迟的人发现菜都被夹光了……
看到这些,蒋一纯有时会当面说出来,免不了就有了嫌隙。
除了这些,“这里毕竟不是市区,出门就能去公园,或者和小姐妹出去喝喝茶,有人觉得交通不方便、活动地方少,每天就这么闷着,刚来觉得还不错,时间长就待不牢了。”金阿姨说。
乐观的朱荣林说,大矛盾肯定是没有的,“我们聚在一起就是图个开心,现在来看,挺融洽的。”
不过,去年有夫妇离开,也让朱荣林对人员的稳定有些担忧,“肯定有人会离开,我们希望最少能保持在5对,人再少,就很难维持。我们这里是有进有出,来去自由。”
临走前,朱荣林嘱托我,你帮我们报道一下,有感兴趣的老人可以联系他,合适的话可以补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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