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大河网
先秦史学会在南阳设立研究会 千古之谜“王子朝奔楚”将揭开
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何正权 郭启朝
知识名片
周室宫斗主角:王子朝
王子朝,姬姓,名朝,周景王姬贵庶长子,周悼王姬猛、周敬王姬匄(gài)之兄。
公元前520年,周景王去世,周悼王姬猛继位。周王室在继位问题上发生内战。庶长子王子朝攻击并杀害周悼王,占据王城洛阳数年,时人称为“西王”,姬匄避居泽邑。公元前516年秋冬之际,晋顷公出兵支持王子丐复位,王子朝遂携周王室典籍投奔楚国。
核心提示|周天子“王子朝奔楚”之谜,将随着“中国先秦史学会王子朝奔楚暨南阳先秦文化研究会”5月10日在鸭河揭牌而揭开谜底。
王子朝为什么要奔楚?南阳市鸭河工区党委书记白振国为什么要研究周天子“王子朝奔楚”?“王子朝奔楚”故事真的发生在南阳鸭河工区?“王子朝奔楚”事件的研究究竟对中国历史尤其是先秦历史有哪些影响?昨日,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走进鸭河,试图揭开这千古之谜。
周王室典籍神秘失踪,可能随王子朝入葬
暮春初夏的南阳鸭河水库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这座1958年建成的中型水库,成了滋养南阳1100万人口的大水缸,如今它又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备用水源地。
白振国见到记者依然是兴奋不已:“你们没有想到吧,我们鸭河现在可是抱回了两张牌子,一块是中国先秦史学会王子朝奔楚暨南阳先秦文化研究会,另一块是中国先秦史学会王子朝奔楚暨南阳先秦古遗址保护研究基地。这两块牌子可都是沉甸甸的,是金字招牌,因为都是中国先秦学会给颁发的!”
种种迹象表明,王子朝和那些周王室典籍并没有到达楚国都城,而是滞留在南阳西鄂,也就是现在的南阳市鸭河工区一带。在此之后,周王室典籍神秘失踪。现存史书,没有明确记载这批典籍文献的下落,而后人研究认为,这些典籍很可能随王子朝入葬。
据《三国志·魏志·文帝纪》载,魏文帝曹丕时“(王子)朝冢在南阳西鄂县,今西鄂晁氏自谓子朝后也”。也就是说,王子朝的墓就在今南阳鸭河工区一带。
王子朝墓究竟在哪里?王子朝奔楚时携带的大量周王室典籍下落何在?西鄂晁氏族真的是子朝后代吗?为探寻这一个个谜底,南阳市鸭河工区党委书记白振国组织团队展开了一系列研究、调查与实地探测。白振国在史书记载的这片区域发现了春秋晚期或战国早期大冢,并认为,今南阳市卧龙区石桥镇龙窝村夏庄自然村的“不见冢”即王子朝冢。
六条线索可判断“不见冢”即是王子朝冢
王子朝是周景王庶长子,公元前516年因王位之争失败后携带周朝典籍、礼器在召、毛、伊、南宫四大家族追随下投奔楚国。《皇览》(三国魏时奉敕所撰皇室典籍)一书明确指出:“王子朝冢在西鄂县西。”东汉科学家张衡即南阳西鄂人,故址大致相当于今南阳市卧龙区石桥镇为主,以及方城县博望镇、宛城区新店乡、鸭河工区皇路店镇的部分区域。
白振国告诉记者,经多次实地调查,研讨论证,他有六条线索可以判断“不见冢”即王子朝冢。
一是,“不见冢”位置符合文献记载。“不见冢”在今南阳市卧龙区石桥镇龙窝村夏庄自然村,位于石桥镇最西部,正所谓西鄂县西。冢上有一个庙,名“冢岗庙”。今存唯一庙碑,刻于大清道光元年,碑文载:“旧有不见冢”。
二是,位置符合郊南祭祀传统。“不见冢”正北方约1500米处是南阳鸭河工区焦庄村晁庄自然村,中间是略有起伏的岗坡地。“晁”通“朝”,晁姓起源于西鄂。我国古代祭祀祖先神灵的位置,一般都是南部,所谓“南郊之祭”。
三是,封土规格形制与王子朝身份相符。经当地李玉海、李广文、王建设等十多位老人回忆,封土原为三层棱台形,顶层面积约两亩,高约15米。此规格封土合乎春秋晚期或战国早期王侯级。贵族陵墓上建享堂,大约在殷商时就已出现,早期享堂演变为后世的庙宇。所以,地上庙宇与地下陵墓必然有所联系。
四是,与有关部门钻探结果相符。有关部门曾对“不见冢”进行了近一个月的钻探,初步查明,这是一处战国早期或春秋晚期的特大型墓葬。墓道长60米,墓室长40米、宽38米。
五是,排除鄂侯的可能。2012年为配合南水北调南阳段工程,南阳文物部门已在石桥镇东南部白河东岸的夏饷铺村发掘了20余座鄂国贵族墓葬,还有30余座未发掘。出土的青铜器,时代在西周晚期。
六是,冢名“不见”,指向王子朝。周王室的国家典籍和周鼎等国之重器,本来传承有序。王子朝载周王室典籍奔楚到西鄂后,无法正常传承,违背了夏商史官见国家政权更迭而主动有序传承的传统,又不忍遗失散落,无奈只得深藏地下。后人依其事迹将其冢名为“不见冢”。
老子跟着王子朝南逃
据猜想,他老人家护送周王室典籍一起到了南阳西鄂
判断“不见冢”为王子朝冢的三大历史地理背景
除此之外,白振国判断今石桥镇西的“不见冢”为王子朝冢还有三大历史地理背景。
第一,依托召氏基地。西周王朝国家发展战略中,侧重东南,召公虎及其族人在召南地区,势力强盛,几乎与周公平分天下,有所谓周召共和之称。周代时的召南地区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南阳市南召县。拥戴王子朝的召氏之族,举族跟随,自然首选紧靠召南的鄂国。这样王子朝流亡集团便可就近获得召氏之族提供的供给和保障,依靠召氏之族的基地——召南,王子朝集团存活进而反攻洛阳才成为可能。
第二,乘便鄂周嫌隙。鄂侯在商纣王时期与西伯昌齐名,周厉王时期与西周关系大逆反,鄂侯驭方从屏藩南疆到举兵反叛,周厉王下令“扑伐鄂侯驭方,勿遗寿幼”。鄂国遭重创但并未亡国。由此可以推断鄂国旧地与周王室有嫌隙,王子朝集团适宜在此驻足。
第三,占据进退地利。古代南阳与洛阳相通,有三鸦路、夏路,西鄂直通三鸦路、东临夏路,交通便利,进退有余。
周王室典籍到底遗失在哪里?
典籍文献是记载历史的重要档案。王子朝携国之典籍奔楚,致使周王室典籍下落不明,是中华文明历史上的大不幸事件。这批典籍是王权正统的象征,也是治国理政必需的档案资料,更是国家的文化血脉。
由于缺乏明确的文献佐证,中华文明的准确历史、确切年代却不足3000年。从20世纪80年代,国家实施“夏商周断代工程”和“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目的就是为了追寻中华民族更悠久、更古老的文明记载史。
由于当时特定历史条件的限制,王子朝携带的这批典籍没有传承。那么,这批典籍去了哪里?是被密藏?还是散落?还是惨遭损毁?白振国认为,散落和损毁应是极少数量,大部分应该会被秘藏。秘藏的方式和地点最大的可能就是埋入王子朝冢,也就是后人所称的“不见冢”。
“不见冢”是周王室典籍的主要遗失地。据夏庄自然村村民李玉海回忆,“不见冢”庙大殿前二层台地上,中轴线右侧原有一间纯石小房屋,坐北朝南,高约1.2米,门窗俨然,全用青石雕砌而成。石室已毁,今村中有残存屋脊构件。在土木建筑的庙宇院落较中心位置建造一石室,这在全国都可能为仅见。意义何在?“我们知道宫殿建筑群中的石室,一般都特用存放国家典籍档案,至今‘石室’成了国家图书馆的雅称。”白振国猜测,“不见冢”上的石室是否暗藏王子朝冢秘藏国家典籍的玄机?
《山海经》的编纂者身份、老子的隐居地等诸多谜团亟待破解
由“王子朝奔楚”引发的猜想还不止于此。
——在晁姓与王子朝的关系方面。
《史记·晁错传·索隐》记载:“晁氏出南阳,今西鄂晁氏之后也。”司马迁在此明确指出了晁姓起源于西鄂。据《三国志·魏志·文帝纪》载,魏文帝曹丕时“(王子)朝冢在南阳西鄂县,今西鄂晁氏自谓子朝后也”。白振国认为,由此可以推断子朝奔楚之后定居在西鄂,并葬于此,其后代便以“晁”为姓。宋代黄庭坚在其诗作《送晁道夫叔侄》中称赞道:“晁氏出西鄂,世家多艺文。文庄和鼎实,尚书亦大门。”晁氏在西鄂今遗存“晁庄”“晁坟”等村名、地名。晁庄现属鸭河工区皇路店镇焦庄行政村。晁庄村南约300米一坡地被村民指认为晁坟。如今,晁坟已被推平,但仍有大冢迹象。
——在《山海经》的编纂者身份方面。
白振国认为,成书于春秋末或战国早期的《山海经》,其编纂者可能有两个,一是洛阳周王室,一是西鄂王子朝。如果是洛阳周王室,他们没有理由不署名,而西鄂王子朝集体有充足的理由不署名。王子朝一行中,既有王室成员、世袭贵族,还有供职于周王室图书档案馆的官吏及学者,其中就有计然及其弟子。计然多次周游列国,是当时的地理大家。他们携带的周王室典籍应包括黄帝以来的尤其夏商的文物、图案、盟誓信符,及周代列王的诰命及诸侯各国信符、奏章,及各方的地理、人口、风俗、祭祀、特产等需报告的文书档案资料。白振国分析,这是《山海经》得以成书所必需的文献基础。这一谜底的揭晓将会随着“不见冢”和晁坟的发掘而解开。
——老子辞周地点可能在南阳。
与王子朝一起逃往楚国的,还有老子,他当时是国家图书馆长,他要护送着周王室典籍一起走,可能也到了西鄂。白振国认为,王子朝死后,老子感到政局动荡,选择隐居,隐居地点,也有可能在南阳。
——周鼎可能沉没于南阳的泗水。
泗水捞鼎是一个从秦汉至今聚讼不已的历史公案。白振国的团队在王子朝冢调查时发现,在此冢旁边也有一条泗水河,20世纪50年代建造成水库,库名俗称龙窝水库,也叫冢岗庙水库。他由此推断,南阳的泗水才是真正沉没周鼎的泗水,因为王子朝集团完全有可能将周鼎和典籍一起运到南阳。
一个区党委书记为什么这么关注“不见冢”?
作为南阳鸭河工区党委书记,白振国为什么这么关注“不见冢”,且如此急迫?
白振国告诉记者,“不见冢”如同一个巨大的钉子正钉在鸭河工区至南阳快速通道的正中间,这颗钉子迫使快速通道改道。而“不见冢”北侧200米外即是占地4000多亩的鸭河通用航空文化产业园,园中分布着与“不见冢”“冢岗庙”千丝万缕相牵连的“晁坟”“晁庄”“双庙”等文化遗存。这两个对鸭河工区发展至关重要的项目无法绕过“考古”这一大关。而如果谜底最终被证实,这对于南阳来说,将是一件不可估量的文化大事。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调查研究结论,白振国四处寻找证据:积极推动考古发掘,与考古研究所签订协议展开文物普查,找考古实验室做碳十四鉴定,走访村民老乡,天南海北寻找相关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条条线索正在明朗,一个个谜底正微微掀开面纱。
张衡隐晦记录“王子朝奔楚”
考古发掘捷报频传
自2017年6月开始,南阳考古界不断发出的关于“不见冢”的发掘成果,让白振国喜出望外:
——“不见冢”为战国时期大型墓葬,墓室长40米,宽38米,“甲”字形竖穴,相关部门进行文物勘探后推断,“不见冢”是一座战国时期的大型墓葬。相关情况已上报,考古发掘计划也正在制定中。
——“不见冢”里,或葬着楚国国君,为南阳考古史上规模最大的墓葬……墓主人应是战国时期的楚国封君。
——“不见冢”周边发现陪葬坑。“不见冢”北侧5座土坑墓,南侧1座土坑墓。相关部门根据其形制结构并综合钻探结果,初步推断,墓葬主人可能是东周时期的封君或类似身份的重要人物。
——“不见冢”两侧发现大型车马坑,车马坑长70米、宽7.5米。这可是目前河南省“考古发现之最”。
——“不见冢”或为王子朝迁葬墓。碳十四检测也让白振国的猜想距离真相更近。2017年10月,白振国将盗墓贼遗落在“不见冢”东南侧20米处总重量约为79.8克的20块黑色炭块,特快专递给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博士生导师、科技考古实验室主任金正耀教授。为慎重起见,金正耀又将该炭块转呈美国Beta实验室使用碳十四测年方法进行检测。
2017年11月16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考古实验室给出了权威说明:“鸭河工区样品经美国Beta实验室使用碳十四测年方法得到的常规放射性碳年龄为2230±30BP,采用INTCAL校正后日历年代为公元前328年至204年(74.6%)与公元前384年至339年(20.9%),此次测定样品年代在战国时期。与该样品相关的考古遗址年代将可能受到样品的材料来源、考古地层等因素影响,遗址的年代范围应在战国时期,不排除年代进一步提前的可能。”
为了全面普查区域内的地上地下文物的相关情况,南阳鸭河工区与市文研所签约。目前,已发现多处遗迹遗址。最让白振国兴奋的是,考古工作队在南阳鸭河工区皇路店镇焦庄村晁庄区域发现了一处约5万平方米的东周遗址。这处遗址位于冢岗庙和双庙之间,泗水河麦河之间。这样的位置,又让白振国的神经兴奋起来。
为配合南阳市文研所派驻鸭河工区的文物普查工作组,鸭河工区社会事业局购进一台德国产OKMexp4500可视成像探测器。白振国告诉记者,探测器在遗址上测出的影像结果非常丰富,相关的具体内容合适时会正式公布。
民间流传环环相扣
民国教育家、藏书家张嘉谋是南阳市宛城区人。他在《北仓日录》中记述:“王子黾(音猛)冢,在南阳鄂县西。当云西鄂县西。见《太平御览》卷五百六十引《皇览·冢墓记》。按今南阳县北五十里许石桥镇鄂城寺,西鄂故城也。其西有冢冈。旧尝于此地耕,得古编钟,色黝,有乳,无铭,疑即王子黾冢也。钟藏礼部郎中李星垣家。”
这篇90年前的日记如此明确地表述了冢岗庙之冢墓的历史记载、方向位置,让白振国兴奋不已。尤其是日记中讲到的编钟,让白振国如获至宝,旋即投入到寻钟之途。在遍访村民后,他从已守护冢岗庙十四年的李广金处得知,过去这个庙北面,确实发现过一个黑黝黝的、上面有成排的疙瘩、一敲会响的“玩意儿”。但编钟如今落入何处?仍然是谜。
但从南阳市卧龙区走出去退休到洛阳市的著名藏书家晁会元的一段话,则让白振国对寻找编钟又燃起了希望:“我见过一套编钟,楚文化东西,上面有字。”
民间一则则口口相传的故事,则传递出更多的信息。白振国从知情人处获悉,距今大约4年前,有盗墓者从石桥镇的一个大墓里面盗出四吨青铜锭,当废铜卖掉。而2017年春节后又在此处探出一口大鼎,因体积太大,盗墓者仅带上几块碎疙瘩儿。据说,这个鼎在地下17米左右。白振国认为,这与南阳文研所的发掘结果“墓室长40米,宽38米,深约18米,为南阳考古史上规模最大的墓葬”的结论颇为相似。
《南都赋》中专有记述
东汉科学家张衡是南阳西鄂人。从地理位置上说,张衡不仅与“不见冢”是同处一村的近邻关系(一个夏庄,一个夏村,相距5公里),而且张衡所处时代与王子朝时代的时间点也很接近。那么,以张衡“如此全面发展之人物,在世界史亦所罕见(郭沫若语)”的水平和能力,是否记述过“王子朝奔楚”这件事?
张衡关于南阳最著名的著作是《南都赋》。《南都赋》中细致入微地描述着作为张衡家乡南阳的历史、山川、景色、物产、民风、民俗等,多侧面地展示了汉代南都的全貌。遍读张衡辞赋后,白振国注意到《南都赋》中这一句:“及其去危乘安,视人用迁。周召之俦,据鼎足焉,以庀王职。缙绅之伦,经纶训典,赋纳以言。是以朝无阙政,风烈昭宣也。”
白振国将这段话直译为:“至于南都出现的大危机,也能够化危为机,化险为安,处理危机时对待不同的人和事,都能因人施策,因时因事而论,该重用的重用,该迁移的迁移。
王子朝和召氏这类人,让他们拥有宝鼎就足够了,这样也能够匹配其身份和地位。
一般官员这类人,他们满腹经纶专做宝典的解释工作,让他们赋闲但接受他们的文化成果。
因此,王子朝虽然没有帝王的宫阙而不能行使他的天子之责,但他对南都的影响就像烈风劲吹、显著广泛、宣明深远。
白振国认为,这是张衡对于“王子朝奔楚”事件的隐晦记述手法。这种记述手法体现了张衡对时事的洞幽察微,体现了张衡对于“王子朝奔楚”这一事件在叙述上的高超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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